少之又少,所以记得很清楚。有一个晚上,我给父亲烧了四个菜:一个是芋艿加荠菜,荠菜是切细的,芋艿是烧酥的;一个是捏黄瓜,黄瓜里放了一点三道鲜酱油;还有一个是白虾,最后一个肉骨头烧烫。父亲吃时,我对父亲说,如果嫌骨头汤淡,我给你倒点三道鲜,父亲听后连说两个“嗯”,“嗯”好后突然说,不要了,酱油黄瓜里有的,就用这个。我觉得父亲很节约,也实在,也诚恳,就说“对”的。这回父子的交流很平稳,因为父亲有一个“嗯”字在里头。还有一回,父亲要吃蓬篙菜,他自己起田里采摘的,但母亲中午已经洗好了青菜,晚上烧煮时,我就没有烧蓬篙菜,我对父亲说,怕青菜过时,就没有烧蓬篙菜,明天烧。父亲看见了桌上有红烧的鱼头,还有他喜欢吃的咸菜豆腐,感觉蛮丰盛了,也就“嗯”了一个长音,长音过后就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。 父亲难得说“嗯”字的,这“嗯”就很是宝贵,我想听,越是想听越是听不到。我领着父亲到上海看毛病的那天,从早上到傍晚回来,父亲就没有说“嗯”的。我去排队挂号了,我叫父亲坐在一长溜的座位上,叮嘱不要瞎跑,要寻不到的。父亲的面孔立时暗了下来。父亲为什么不说“嗯”呢?母亲后来说,看病去不带上姊妹,让他一个人干坐,是把他看作大人、看作不生病的人了,看病了坐座位却把他当作三岁小孩了,所以父亲绝对不会“嗯”的。还有一次看病,医生对父亲说,...